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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蓝舌病（bluetongue，BT）是由蓝舌病病毒（bluetongue virus，BTV）引起的一种烈性传染病，主要通过易感动物移动、易感动物聚集、病毒基因重配以及强大的传播媒介等4个因素在全球长时期传播流行。自20世纪初发现BT以来，BT持续在全球流行，欧洲是重灾区；BTV血清型复杂，全球各大洲均有多种血清型分布流行，目前已陆续鉴定出29个BTV血清型。进入21世纪后，受全球气候变暖、畜产品贸易等因素影响，BT全球流行范围继续扩大。面对严峻的BT流行形势，需要采取加强进出口检疫和易感动物流动监管，建设无规定动物疫病生物安全隔离区，以及实施有效的预防接种制度等综合措施。
蓝舌病（bluetongue，BT）是由呼肠孤病毒科环状病毒属蓝舌病病毒（bluetongue virus，BTV）引起的一种烈性传染病，其发病严重程度取决于宿主和BTV血清型。该病的临床特点是发热、面部水肿、流涎、口腔黏膜溃疡、舌发绀，流浓涕以及蹄叶和蹄冠发炎。绵羊对该病最易感，病死率一般为2%~30%，有时可达70%；牛为亚临床感染，症状不明显或无症状，是BTV的携带者。
20世纪初，BT首先在非洲流行，1902年南非最早详细记录了BT；1905年证实BT由病毒引起，1944年证实库蠓是BT的传播媒介；1924年BT侵入塞浦路斯，至1977年连续发生多起疫情；20世纪50年代BT相继传播至美洲、欧洲、大洋洲；到20世纪60年代，BT已在全球范围内流行，导致大量感染动物死亡，每年经济损失达百亿美元。2006年，欧洲出现了毒力更强的BTV-8型，引发严重疫情，波及大半个欧洲，导致大量绵羊死亡，牛也出现明显症状甚至死亡。据不完全统计，2006—2008年，BTV-8感染动物86 806头，造成数十亿欧元的损失。
1979年，我国云南省师宗县首次发生BT疫情，并从患畜体内分离到BTV毒株。其后，湖北、安徽、四川和山西等地也先后报道发生BT。我国分离到BTV血清型有16种，包括BTV-1~5、7、9、11、12、14~17、21、24和29。本文回溯了BT的全球流行及分布情况，分析了流行因素，以期为BT防控提供参考。
病原学特征及传播媒介
病原学特征
BTV由10个节段（Seg-1~10）的双链RNA构成，其病毒粒子对称结构为二十面体，长度约80 nm。BTV病毒粒子由外衣壳、内衣壳两个蛋白质层组成，其中内衣壳包含病毒蛋白（VP1、VP4、VP6）、非结构蛋白（NS1、NS2、NS3、NS3a、NS4）和病毒基因组。其中病毒基因组由10个dsRNA片段及其编码基因组成，分别为Seg-1/VP1、Seg-2/VP2、Seg-3/VP3、Seg-4/VP4、Seg-5/NS1、Seg-6/VP5、Seg-7/VP7、Seg-8/NS2、Seg-9/VP6、NS4、Seg-10/NS3和NS3a。其中：Seg-2/VP2变异程度最高，可诱导被感染动物产生特异性中和抗体，对病毒血清型（serotype）起决定性作用；Seg3/VP3将BTV毒株分为两种地域型（topotype），其中中国以及南亚、东南亚和澳大利亚的BTV毒株为东方型（Eastern），美洲、非洲、欧洲以及中东的BTV毒株为西方型（Western）；Seg-7和Seg-10将BTV毒株分为数种地域亚型。目前全球已报道的BTV血清型有29种（表1）。
传播媒介
BT是虫媒传染病，不会在动物之间直接传染，主要通过媒介库蠓传播。传播BT的库蠓遍及温带和热带气候区域，主要分布在北纬40?至南纬35?。不同BTV血清型的分布通常由库蠓的种类及栖息地决定。主要病媒库蠓及分布（图1）：非洲的C. imicola，欧洲的C. obsoletus、C. imicola、C. dewulfi和C. pulicaris，北美的C. sonorensis，南美的C. insignis，东亚及澳大利亚的C. brevitarsis、C.wadai，亚洲的C. brevitarsis、C. wadai和C. fulvus。
全球流行及分布
非洲
BT在非洲已存在100多年，第一个关于BT的官方报告起源于18世纪晚期南非的开普省。目前29种BTV中有27种已在非洲不同地区报道。BTV-2侵入北非（阿尔及利亚、利比亚、摩洛哥和坦桑尼亚）已在2004年得到确认。Mahmoud等在调查利比亚BTV流行率和血清型分布时，检测到6种BTV血清型抗体，包括BTV-1~4、9和26。Drif等在摩洛哥开展了一项血清学调查，在骆驼中检测到6种血清型，包括BTV-1、4、6、8、14和16。
Toye等在肯尼亚西部的犊牛中检测到9种BTV血清型，其中BTV-7、15、16和19为单一感染，BTV-1、12，BTV-3、24，BTV-22、24为混合感染。Elfatih等在苏丹中部的2个哨牛群中检测到16种BTV血清型中和抗体，包括BTV-1~10、12、14、17、20~22，发现苏丹中部BT发病率与雨季和病媒种群有关，仅在7—12月检测到。博茨瓦纳、莱索托、马达加斯加、纳米比亚、南非和津巴布韦都报告了绵羊和山羊的BT 疫情。在南非分离到24种血清型BTV-1~24，2013年在南非羊驼中检测到BTV-29，2016年在毛里塔尼亚的牛和单峰骆驼中发现了BTV-26抗体。1987年，通过血清中和试验从埃及牛羊血清中鉴定出BTV-1、4、10、12和16，2016年发现BTV-3。
这些研究表明，非洲作为BT源发地，已存在27种BTV血清型。它们如何形成，如何向外传播，尚无更深入溯源报道。
欧洲
1924年塞浦路斯首次发现BTV，随后引发多起BT疫情，主要为BTV-3和BTV-4血清型，1977年超过13%的绵羊感染BTV-4，2016年9月首次发现BTV-8。
2006年，荷兰马斯特里赫特地区首次检测到BTV-8，随后该血清型在西欧和中欧地区引发大规模疫情，直到2009年才得到控制；2007年，西班牙、葡萄牙和法国发现BTV-1；2008年，荷兰和德国发现BTV-6，瑞士发现BTV-25；2009年，比利时发现BTV-11；2011年，俄罗斯发现BTV-14；2012年，波兰发现BTV-14，这种血清型一直存在到2014年；2012年，意大利在撒丁岛发现BTV-4，并于2014—2017年蔓延至整个东欧地区，波及17个国家；2014年，法国在科西嘉山羊中发现BTV-27。
BTV-8在2009—2014年期间未在欧洲发现，2015年在法国中部再次出现，至今仍在持续流行。北欧地区BTV血清型有6种，包括BTV-1、6、8、11、14和25。1998—2012年在南欧地区流行的血清型至少有6种，包括BTV-1、2、4、8、9和16。自1902年首次报道BT以来至2012年，西班牙已经历了6次BT暴发，由5种血清型（BTV-1、2、4、8和10）引起，每次暴发的严重程度和后果各不相同。法属圭亚那分离到BTV-1、2、6、10、12、13、17和24共8种血清型。BTV从1924年登陆欧洲以来，已引发多次疫情。迄今，欧洲是全球BTV传播流行最大的疫区，也是疫情重灾区。截至2014年9月3日，欧洲的BT疫区（图2）分别位于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马耳他、法国（科西嘉岛）、希腊、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
BTV从非洲传入地中海盆地和欧洲有两条途径（图3）：①东部从埃及、利比亚等地出发，可能通过牲畜交易，或以病畜携带，或以附着交通载体等方式，横越地中海，从土耳其、希腊陆路进入欧洲；②西部经北非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传入，以同样方式跨过地中海，侵入西西里、撒丁岛、塞浦路斯、科西嘉、克里特岛等地中海群岛，然后进入南欧国家。
美洲
20世纪90年代初，有关人员对加勒比、中美洲、南美洲地区的BTV进行了广泛研究，确定了特立尼达和多巴哥（TTO）牛羊中的BTV抗体高阳性率（79%），并确定了流行血清型为BTV-1、3、4、6、8、12和17。Brown-Joseph等在特立尼达和多巴哥进口牛中检测到BTV-1、2、3、5、12和17，并首次报告了BTV-2和BTV-5的流行。自1999年以来，美国在东南部已经分离出11种外来血清型（BTV-1、3、5、6、9、12、14、18、19、22和24）。
4种血清型（BTV-10、11、13、17）长期以来在美国大部分地区流行。Da等首次报告了巴西存在BTV-2、9、21和26的血清学证据。在中美洲和加勒比地区，20世纪80年代分离到BTV-1、3、4、6、8、12和17，20世纪90年代分离到BTV-10、11、13、14、19和22。部分BTV血清型传入美洲的途径：北美洲→加勒比/中美洲→南美洲（巴西、阿根廷）。在南美洲、中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的BTV血清型流行情况见表2。
大洋洲
研究表明，澳大利亚的BTV起源于东南亚和美拉尼西亚地区，从北部地区或西澳大利亚进入。澳大利亚1975年分离出BTV-20，1979年分离出BTV-1和BTV-21，1982—1986年检测到BTV-3、9、15、16和23共5种血清型，2007年分离出BTV-7，2008年分离出BTV-2，2015年分离出BTV-5和BTV-12。澳大利亚12种血清型BTV-1、2、3、5、7、9、12、15、16、20、21和23主要流行于北部地区，BTV-1、2 、15和21流行于东部地区（图4）。
亚洲
传入亚洲的途径：南亚的印度首次记载BTV流行，其后在东亚、中亚、中东等地有BTV流行的报道。
南亚 印度在20世纪60—70年代为了杂交改良本地绵羊品种，从美国和南非引进绵羊品种。1964年印度次大陆首次报道了BT。1967—1970年，印度从进口的无角短毛羊、兰布莱绵羊、俄罗斯美利奴羊和考力代羊中报告发现了BTV。1974年，安得拉邦报告多塞特品种羊出现了严重的BT。自1981年以来，印度每年都有BT疫情报告。这些数据表明，牲畜的国际贸易可能在西方BTV毒株传入印度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印度已分离出23种血清型，包括BTV-1~21、23和24。Rupner等通过系统综述和meta分析，介绍了印度农场的BT流行情况。其在2001—2018年已发表文章的409篇文章中筛选出71篇，样本涉及绵羊14 048只、山羊14 696只、牛5 218头、水牛2 653头、骆驼2 062只、大额牛222头；分析显示，绵羊中的BT血清阳性率为39%，山羊中为43%，牛中为31%，水牛中为35%，骆驼中为21%，大额牛中为66%。
中东 在以色列，自2006年以来，多种BTV血清型（BTV-2、4、5、6、8、12、15、16和24）在羊牛中共同传播。2008年以色列首次报道出现BTV-8（ISR2008/13），证实它是通过从北欧进口受感染动物而传入的。在黎巴嫩流行6种血清型，分别为BTV-1、4、6、8、16和24。
东南亚 在东南亚已分离到的9种BTV血清型，分别为BTV- 1、2、3、7、9、12、16、21和23。从印度尼西亚哨牛中分离出8种血清型，包括BTV-1、3、7、9、12、16、21和23；从马来西亚哨牛中分离出BTV-1、2、3、9、16和23血清型。Douangngeun等对老挝5个省进行BTV检测，在1 089份水牛、牛和山羊样本中，发现96.7%为BTV阳性。
东亚 1979年我国首次在云南省师宗县绵羊中记录了BT暴发，其后湖北、安徽、四川和山西等地相继暴发BT，并陆续分离到BTV-1~4、12、15和16型毒株，其中BTV-1和16已在我国广泛流行，且引起的绵羊临床症状较为明显。我国目前已经分离到16个BTV血清型，包括BTV-1~5、7、9、11、12、14~17、21、24和29（表4）。由表4可见：我国云南省存在11种BTV血清型，说明已有多种血清型BTV侵入云南；广东省分离到6种BTV血清型，广东拥有外运港口，可能导致BTV的传入与扩散；新疆、内蒙古的牧区与境外蒙古国、中亚国家陆地相连，当地牧业以饲养绵羊为主，且一直保留游牧习惯，很容易导致牛羊感染并传播BTV。在没有BTV检出报告的地区，不能说明没有BTV及病媒库蠓的存在，还需要进一步扩大监测范围，掌握BT流行动态。
近年来流行趋势
持续在全球流行，欧洲是重灾区
根据OIE-WAHIS记录统计，2015—2020年，BT呈持续全球流行态势，但主要疫区分布在欧洲。2016年，欧洲暴发次数多达4 234起，随后呈逐年下降趋势，而非洲、亚洲、美洲暴发次数每年合计约几百起（图5）。2015—2020年，欧洲累计因BT疫情死亡牛羊25 050头（只），其中2017年单次死亡数高达10 714头（只），而亚洲、非洲、美洲累计死亡牛羊分别为16 883、2 268、122头（只）。
流行血清型复杂
根据OIE-WAHIS数据可知，全球范围内因BT疫情而造成的牛羊死亡，是由多种BTV血清型毒株感染所致，没有出现单一BTV血清型引发的大规模疫情。从表5可见：2015—2020年，非洲每年有1~9种BTV血清型流行，以BTV-1~4型为主；欧洲有3~5种，以BTV-1~4型和8型为主；亚洲有3~7种，以BTV-2~4、8、16型为主；美洲多达14种，但与其他洲不同的是BTV-4型流行较少。
流行因素
BT在全球持续流行已有100多年，主要有四大因素：易感动物移动、易感动物聚集、BTV基因重配和传播媒介强大。
易感动物移动
BTV需要宿主、病媒不停移动，才能接近新的易感动物完成传播。野生反刍动物随季节、水、草生长变化往返迁徙，群体数量庞大；BTV借助病媒库蠓，伴随牛羊同行，形成一个生态圈，延续了各自物种。畜牧业BT流行史表明，BT传播与反刍动物的国际交易紧密相关。BT源发于南非，当地畜种对其并不敏感，感染后症状轻微，而欧洲畜种改良后代对BTV极为易感，首例BT病畜记录就是欧洲引入的美利奴绵羊。2006年研究证实，在法国病畜体内分离到的BTV与非洲南部毒株高度同源，表明它来自非洲；据统计，2009—2013年，非洲94%的出口牛精液来自南部非洲，这些精液若有被感染，就可能传播给受精母牛；印度在BT患畜体内分离到BTV西方毒株，认为牲畜的国际贸易可能在西方BTV毒株传入印度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研究认为，2008年以色列暴发BTV-8疫情，也是通过从北欧进口受感染动物而造成的。牛羊交易为BTV传播不断地提供新的易感动物群体。
易感动物聚集
BTV的大范围传播并形成疫情，与易感动物聚集密切相关。从时间纵轴看，BT流行始于20世纪初欧洲工业革命时代，资本的高速扩张，带动了农业革命，使传统养殖业走向工厂化、集约化、规模化和商品化。在20世纪中后期，大农业发展聚集了巨大数量的BT易感动物群体，导致BTV跟随宿主集合流动，开始了大面积流行。
血清型基因重配
BTV是由双链RNA组成的病毒，变异频率高。基因组分节段RNA病毒所产生的基因重配，对病毒的免疫原性、感染特性、致病力以及传播力等都有很大影响。RNA病毒不同毒株之间能进行基因重组，产生变异毒株。研究表明基因重配是导致BTV遗传多样性的主要原因：1987年，美国报道BTV-10和BTV-17发生重配现象；2008年，意大利报道M5节段与BTV-2疫苗株发生重配的BTV-16，随后发现BTV基因重配在欧洲大陆广泛发生；印度研究发现，BTV-21和BTV-10发生了重配现象；2014年发现广东汕头市BTV-7分离株有部分节段属于Western型，与非洲BTV毒株有亲缘关系；李卓然等在云南省哨兵动物中分离获得了7种血清型，其中BTV-2、12、16的Seg-7属于Eastern型，与南非和荷兰的BTV毒株Seg-7的亲缘关系最近。
强大的传播媒介
BT是非接触性的虫媒传染病，库蠓是其主要媒介。库蠓栖息在温暖潮湿的低洼处或杂灌树丛处，多以吸食哺乳动物血液为生，在日出前和日落后活动频繁；专门吸食牛羊血液并能传播BTV的库蠓有50多种，其中少数能在野外作为有效载体。它们能敏锐感应到易感动物的存在，可通过主动飞行、被动风吹、搭载运输载体等形式传播，在风中可飘行300 km左右。任何封锁隔离手段都无法彻底阻断库蠓对易感动物的接近，以及传播BTV。
结语
进入21世纪后，受全球气候变暖、畜产品贸易等因素影响，BT流行发生变化，逐渐向地球高纬度、大范围蔓延。近年来，BT在北欧、中欧、北美以及亚洲等多个地区暴发，这些区域以前都被认为没有BT发生风险，现在却都遭受到BT威胁。
BTV虽然不感染人类，却能给人类生产活动带来巨大损失。面对BT全球流行的严峻形势，需要采取强有力的防控措施：禁止传染源输出/输入，控制易感动物流动，改造低洼天然牧场，建设无规定动物疫病生物安全隔离区，实施有效的预防接种制度，建立强有力的动物防疫法规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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