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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市妇婴医院曾抢救过一名体重仅650克、25个孕周的早产儿。头孢一代，无效！头孢二代，无效！头孢三代四代，仍然无效！再上“顶级抗生素”：泰能、马斯平、复兴达……通通无效！后来的细菌药敏检测显示，这个新生儿对7种抗生素均有耐药性！离开母体就面临“无药可救”的困境，如此匪夷所思的耐药性从何而来？
危险的饲料
如果从英国细菌学家亚历山大•弗莱明1929年发表的研究论文《论青霉菌培养物的抗菌作用》算起，抗生素与人类疾病的作战史已有80多年。然而，长期使用一种抗生素易使细菌产生耐药性，今天我们不得不面临与80多年前类似的情况：目前全世界每年新增将近1000万个结核病病例，约300万人死于结核……曾经因为抗生素的杀菌威力而一度近乎绝迹的结核病卷土重来。更要命的是，今天的结核病病菌多数是具有强耐药能力的所谓“超级细菌”，我们仿佛又回到了无抗生素的黑暗时代。
中国是抗生素使用大国，也是抗生素生产大国：年产抗生素原料大约21万吨，出口3万吨，人均年消费量138克左右，而美国仅13克。据1995-2007年疾病分类调查，中国感染性疾病占全部疾病总发病数的49%，其中细菌感染性占全部疾病的18%~21%，也就是说，只有约20%的病人真正需要使用抗生素，80%以上属于滥用——每年约有8万人因此死亡。
2012年8月1日，被称为“史上最严限抗令”的《抗菌药物临床应用管理办法》正式实施。然而，医疗滥用抗生素并非人人都会遭遇，甚至可以通过一定的手段规避。与之相比，抗生素另一大源头的攻击则显得更加广泛、持久和隐蔽，几乎人人无法幸免。调查显示，中国每年有9.7万吨抗生素用于畜禽养殖业，占年总产量的46.1%。由于饲料中添加了预防病菌的抗生素，国人每天食用的肉禽蛋奶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危机。
据了解，给猪群喂抗生素的“保健方案”起源于上世纪40年代的欧美国家，在预防细菌性疾病方面，抗生素的确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特别是近30年来，我国养猪集约化程度加强，养殖密度增大，疫病成了养猪成功与否的最大障碍。蓝耳病、猪高热病等疫情令养殖者色变，这更使得“加药保健”有了用武之地，添加抗生素被各个养殖场视为确保养殖成功的法宝，屡试不爽。湛江一名大型猪场的负责人坦言，“离开抗生素，猪简直没法养。”
广东某肉鸡年销售额超百万元的养殖企业老总表示，国内养殖业没有任何准入门槛，一些养殖农户存在不少认识误区。“中小养殖场普遍存在养殖环境差、密度高等问题，动物容易得病，只能靠大量使用抗生素防止动物死亡。但使用越多，动物的免疫力越差，下次就得用更大剂量，或更高级的抗生素才有效。”“这是一种恶性循环。”广州市饲料行业协会常务副会长冯定远说。
关于饲料中添加抗生素，我国有严格法规：只有3 0多种人畜不共用的抗生素，可作为促生长剂添加入饲料；且对不同动物不同生理阶段使用抗生素的种类、剂量以及停药期都有严格规定。然而，在兽药领域，抗生素快速更新换代已是不争的事实。有兽药店老板透露，10年间兽药抗生素已从最基本的青霉素、氯霉素、土霉素等，变为恩诺沙星、氟苯尼考、磺胺类、头孢类、喹诺酮类等高端抗生素。
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调研显示，由于我国许多制药厂商具备模仿生产高端抗生素的能力，使得兽用抗生素的更新几乎与人类临床用抗生素同步，而且售价低廉。这意味着长期食用人类抗生素的畜禽一旦产生耐药性，就“可能会有重大公共事件！”广东省卫生厅副厅长廖新波表示。专家提醒说，长期食用“有抗食品”，等于在人体内埋下一颗“隐形炸弹”，将来一旦患病，很可能就无药可治。
目前已经成为棘手问题的是新生儿感染治疗。在广州市妇婴医院对出现感染的新生儿进行的10多种抗生素药敏试验中，7 0％的新生儿对少则一种、多则数种抗生素出现耐药性。广州市某医院妇科林医生说，孕妇产前经常吃鸡蛋，喝鸡汤、猪蹄汤和牛奶，但现在这些食补原料的安全性却越来越令人担忧，“胎儿在三五个月大时，容易受母体影响，即使是轻微的过敏反应也可能诱发胎儿基因突变，导致婴儿患上脑部、听力、视力等方面的先天性疾病”。
吃中草药的猪
“从台下到台上的这短短几步，我走了足足11年。”2012年8年3日，一位仅有高中文凭的四川开江县农民王万君终于圆梦了，经过10年研制，1年申报，他的“王氏中草药猪饲料配方”获得了国家知识产权局的认定。
十几年前，这位当时村里唯一“有点儿墨水”的文化人为了还债外出打工，然而正是在大都市里的打拼让他找到了让村里致富的门路。他发现，在城里，用饲料添加剂喂出来的猪肉价格相对便宜，而用传统方法喂养出来的猪肉价格却高得多，这种价格的悬殊让他顿时有了想法：“我家乡大巴山里有很多中草药，村民们都爱用中草药来喂猪，猪肉吃起来香喷喷的，为啥子我不把这种喂法推广开去？”于是，决定回乡创业的他十年间尝遍了山里的中草药，九死一生，终于研制出了中草药猪饲料配方，投入使用后小猪增长量达19公斤/月，中猪增长量达42公斤/月，且体型匀称、皮肤红润、肉质鲜嫩。
使用中草药、益生菌等代替抗生素，似乎是目前解决养殖产品药物残留问题的共同思路，且已初见成效。北京饲料工业协会联合一些企业成立的天然植物添加剂委员会经过研究发现，可以用金银花、莲翘、大青叶、牛蒡子、马齿苋、鱼腥草等中草药代替抗生素。他们在研究中称，饲料中添加中草药可明显改变肠道细菌组成及数量，使有益菌类增加，并抑制大部分条件致病菌的生长，而且中草药添加剂在畜禽体内发挥有效作用后可被分解，没有毒害与残留，不产生抗药性。农业部食品质量监督检验测试中心对广东省惠州市一家养殖企业出具的一份《检验报告》显示，该公司所选送的“中草药猪肉”与普通饲料猪肉的品质相比，其水分含量、瘦肉脂肪、游离脂肪酸含量均较低，且中草药猪肉的硬度、弹性和咀嚼感、颜色等均优于普通猪肉。
在山东青岛，一个占地2 0 0 0多亩的综合生态农业养殖基地近日已初具规模，里面住着来自全国各地的8 个知名品种1 5 0 0 头香猪，包括从西藏引进的藏香猪、从海南“请”来的五指山猪、从贵州“淘”来的环江香猪、从广西“求”来的巴马香猪……这些动辄数千元的名贵香猪除了拥有专门的苗木基地和牧草基地以外，还拥有一个约为1200亩的中草药种植基地，“饲料中添加了中草药黄芪、黄芩、金银花、蒲公英、大青叶、马齿苋、大蒜皮粉等，提高了免疫力，增强了抗病能力”。基地投资方负责人王积武说，香猪的整个生长过程不使用抗生素和激素，所以生产出的香猪无抗生素、激素残留，因此肉质也格外鲜美，不过目前香猪猪肉价格仍不便宜，每斤猪肉价格可能超百元——屡见不鲜的“天价肉”故事或许又将上演。不过王积武还介绍说，预计年底前此基地香猪总数将繁衍至6000头以上，明年底将超过5万头，随着规模化养殖价格也会有所下降，届时普通市民也都尝得起。
生物饲料大有可为
随着食品安全问题越来越令人担忧，中草药养殖畜禽作为一种食品安全的概念正被业内人士推广，并日益得到人们的认可。尽管在配方和剂量方面的研究尚未成熟，中草药作为中国独有的一种绿色饲料添加剂，正在令中国人的餐桌发生变化，甚至已经走向了世界。
在南半球的澳大利亚，由于政府明令禁止在生猪养殖中使用抗生素，而澳大利亚畜禽的外来疾病抵抗力和天然免疫力偏低，曾在2011年爆发了大规模的猪口蹄疫；同时又因受到国际饲料市场的影响，澳大利亚、新西兰饲料价格不断上涨、挤压了生猪养殖的盈利空间，生猪存栏量下滑、猪肉产量下降10%。为改变这种进退维谷的困境，今年8月10日，澳大利亚一家养殖企业与深圳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签订了一项合作协议，根据协议，中方向澳方输出一套实现生猪养殖“零疫情”的技术和标准，包括生猪养殖管理技术和天然草本兽药、天然草本饲料添加剂配方等。澳方公司董事长林坚表示，深圳输出的天然草本兽药能节省约12%的生猪养殖防疫成本，弥补饲料价格上涨的利润损失、争取更大的利润。
目前，禁止动物饲料使用抗生素已逐渐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欧盟正在呼吁全面“禁抗”，美国也在一场起诉FDA（联邦食品药品管理局）的公益诉讼中，判决FDA必须采取措施禁止在动物饲料中使用常用抗生素。尽管国内仍有不少养殖业人士认为“欧洲的动物福利、禁抗在中国不可复制”，“抗生素在畜禽养殖上的使用暂时不可避免”，但禽畜饲料的绿色化、生态化已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
目前为止，市场上研发的绿色饲料添加剂主要有中草药制剂、微生态制剂、酶制剂、酸化剂、纳米微量元素五种。
在今年5月举办的第二届全国动物营养安全高层论坛上，中国农业科学院饲料研究所所长蔡辉益表示，在未来10年，生物饲料将是饲料企业的重要利润增长点，在饲料中实现无抗生素并非不可能。他预计到2025年生物饲料的市场销售额将达到200亿美元/年。其中酶制剂的发展尤为可观，“我国酶制剂的市场需求量在6.5~7.0万吨，目前产量不足需求量的十分之一。”蔡辉益介绍说，使用酶制剂每年节约饲料原料磷酸氢钙20万吨以上，节省饲料成本约9亿元以上。预期未来10年，世界饲料酶潜在年总需求量将达到150万吨，产值2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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