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龙头企业崩塌数千人失业 30万鸭农曾背靠中澳集团致富

现代畜牧网 http://www.cvonet.com 2020/1/8 15:59:05 关注：333 评论： 我要投稿

  中澳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中澳集团”） 是全国肉鸭生产行业的龙头企业，也曾是山东省德州市庆云县的支柱企业。公开资料显示，当地一度为国家级贫困县，而中澳集团是国家扶贫龙头企业。

  中澳集团曾开创将公司自有资产提供给当地农民养鸭的模式。公开报道称，为带动当地农民致富，中澳集团曾赊销给鸭农生产资料10多亿元。该模式入选了联合国扶贫开发案例。董事长张洪波本人曾在2008年当选为北京奥运火炬手，2014年随国家领导人出访欧洲四国。
  2017年6月4日，张洪波接到庆云县领导的电话，叫他当晚去县政府大楼开会。他一踏进电梯就被多名便衣警察带走，羁押至今，已近两年。罪名几经变换，案件尚未开庭审理。
  张洪波进看守所的第二天，中澳集团破产的文件就递到了他手中，要他签字。
  他从成功的民营企业家变为阶下囚；身为全国农业龙头企业的中澳集团，迅速走向破产。经《华夏时报》记者向山东省扶贫办核实，德州市庆云县目前已不是国家级贫困县。
  国家级扶贫企业的崩塌
  近年来，中央多次强调，确保到2020年消除绝对贫困，“农村贫困人口如期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底线任务，是我们作出的庄严承诺。”
  张洪波和中澳集团的遭遇，牵动着庆云县养鸭农民的生计。谈及庆云县龙头民营企业中澳集团的破产，不乏当地居民向记者表达惋惜之意。
  公开资料显示，中澳集团成立于1998年4月。中澳集团方面提供的材料显示，其以自有土地建设养鸭棚，召集周边养鸭户为集团养鸭。集团为养鸭户统一提供技术、鸭苗、饲料和兽药等，费用记账，并提前签订回购合同，约定收购价格。中澳集团将该模式总结为“公司+标准化农场+农户”，认为既确保了农民的利益，又满足了集团原料的供应。
  2013年张洪波在接受山东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包括周边县区）有30万人背靠中澳致富。“近几年，公司向鸭农支援资金3400多万元，赊销给鸭农生产资料10多亿元。”报道如是写道。
  3月份《华夏时报》记者走访了当地某村，该村有十余个养鸭大棚。有养鸭户告诉记者，规模小一点的大棚，每个能养鸭2000只左右；新建的大一点的大棚，每个能养鸭4000只。据此计算，该村十余个大棚的养鸭总规模可以达到数万只。
  一封落款为“中澳集团养鸭户代表”的《求助信》中写道：“我们十几年前生活很贫穷，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赚钱门路……中澳集团教给我们技术，我们就慢慢地学会了养鸭……这样我们赚了一些钱，生活也越来越好了。我们养鸭户建了这么多养棚就全闲置了，我们也没活干了，我们投的钱也收不回来了，我们过的十多年的好日子，以后就重新返贫了！”
  “你看我们这些鸭农，没有一个年轻的，都是老弱病残。再让我们干别的（工作），我们也干不了了。”一位鸭农在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另一位鸭农向记者展示了其大棚中养殖的肉鸭。她告诉记者，中澳破产后的一年半时间里，她一度中断养鸭。如今另有企业接收肉鸭，她又重新养了一棚。
  但当天记者在该村看到，十余个大棚大多是空置的。
  相关材料显示，先后有北京首农、无棣智诚、山东和美和正大集团等表示了意向，希望能承接中澳集团的资产。
  但此事最终不了了之，中澳集团重整失败。2018年6月，公司进入破产清算。
  此时中澳集团尚有员工1100名，最多时有员工上万人。
  2018年12月，中澳集团破产管理人在阿里拍卖网站上挂出拍卖公告，将中澳集团和16家关联企业合并拍卖。资产包括位于庆云县的三十九宗土地使用权，面积近 3200亩，及房屋建筑物130处和相关设备等。评估价值为2.16亿元。
  拍卖信息显示，德州庆融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下称“庆融公司”）作为唯一的报名者和出价者，以底价拍下了上述资产。记者从国土局规划办了解到，上述地块已经被规划为商业用地。
  庆融公司背后股东有山东省金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3月23日《华夏时报》记者走访发现，其注册地在庆云县科技局管理的一栋大楼中。注册地门口挂有“党建活动室”的牌子，显示出公司并不在此办公，和公司不一般的政府背景。
  民企资产被国企以底价拍走，张洪波方面对此颇为愤慨。
  中央曾明确指出：“有些部门和地方对党和国家鼓励、支持、引导民营企业发展的大政方针认识不到位，工作中存在不应该有的政策偏差，在平等保护产权、平等参与市场竞争、平等使用生产要素等方面还有很大差距。”
  中央还指出：“我们要不断为民营经济营造更好发展环境，帮助民营经济解决发展中的困难，支持民营企业改革发展，变压力为动力，让民营经济创新源泉充分涌流，让民营经济创造活力充分迸发。”
  破产迷局
  实际上，中澳集团到底欠下多少债务，可能还存在争议，至少现有材料呈现了两个差距极大的数字。在庆云县法院受理中澳集团破产重整的民事裁定书中，称“本院另查明……被申请人（指中澳集团）截至2017年4月30日负债已达5495759666.62（约55亿）元。”而事后经中澳集团破产管理人审查债权人申报的债权，确认的负债额约27亿元。
  如果法院一开始查明的债务不是55亿元，而是27亿元，中澳集团还会破产吗？问题在于中澳集团有多少资产。
  经《华夏时报》记者多方核实，中澳集团方面至今没有人见过自家公司的资产评估结果，因此对自家公司破产时有多少资产并不清楚。根据知情人士转述，甚至有当地银行作为中澳集团的债权人，参加债权人大会时都未能见到中澳集团的资产评估结果。3月份中澳集团股东、张洪波的父亲曾与破产管理人交涉，索要中澳集团的资产评估结果，遭到拒绝。
  有中澳集团员工告诉记者，中澳集团的工资水平在当地很高。直到公司被裁定进入破产重整之前，员工们的工资都没有少发、迟发过，员工们也没有发觉公司经营困难的任何迹象。
  记者掌握的债权人列表显示，中澳集团27亿元的债务中，绝大部分是银行贷款。按照地税局的说法，中澳集团所欠土地使用税和房产税总计约1040万元。这一数字相比数十亿元的银行贷款，只能算债务中的小头。最终站出来申请中澳集团破产重整的不是占大头的债权人银行，而是地税局。
  另外，进入破产重整阶段后的中澳集团，在开工状态下仍然能够盈利。相关书面材料显示，到2017年9月中澳集团仍维持着约50%的开工率。只是双方对盈利能力的表述相差甚远。破产管理人给出的数据称，2017年下半年共盈利604万元；而张洪波方面通过内部职工估算了解到，当时中澳集团仅种鸭孵化业务每月的利润就达到400多万元。
  在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破产法研究中心主任王欣新看来，中澳集团的破产虽然不排除有政府干预的可能，但其自身的财务状况仍然是决定性因素。他告诉《华夏时报》记者：“可能地方政府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要给你整破产了，这种情况经常出现。”他同时认为，中澳集团管理人拒绝向张洪波方面提供资产评估报告的做法可能存在问题。“跟他（债务人）利益相关的部分，他是有知情权的。比如说刚才提到的资产评估报告。”
  企业破产的同时，张洪波的个人命运也出现了耐人寻味的情节。张洪波的代理律师张雁峰认为，根据《刑事诉讼法》有关规定，检察院在对案件证据资料进行全面审查后，认为证据不充分，或有遗漏罪行，或公安在侦查过程中有违法情形，检察院依法可以将案件退回公安机关，要求公安机关补充侦查。补充侦查不得超过两次。
  2017年9月11日，公安机关向庆云县检察院移送张洪波案审查起诉。检察院分别于当年10月26日、次年1月9日两次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并三次延长审查起诉期限。
  检察机关指控张洪波的罪名，也从最开始拘留通知书上的非法经营罪，变成了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和虚开增值税发票罪、骗取贷款罪。
  不论是哪项罪名，近两年来张洪波的公诉案件始终未曾开庭。
  3月14日最高人民法院审判监督庭庭长颜茂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谈到人民法院如何坚守保护产权和企业家合法权益的“最后一道防线”。关于企业家最为关注的保护人身权、财产权问题，颜茂昆表示，司法机关要慎用羁押性强制措施，根据疑罪从无原则审查事实证据，定罪证据不足的要宣告无罪；对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的，依法认定不构成犯罪。
  另外，前述中澳集团员工告诉记者，张洪波和司机当时去县政府时分别开了两辆车，在两人被捕的同时两辆车被扣。彼时张洪波的罪名为非法经营，中澳集团也还没进入破产，似乎没有理由扣下两辆车。该员工还透露，中澳集团进入破产后，两辆车出现在了拍卖车辆中。